文:張國立
第一部:新高口駅的小說現兩失蹤案
「新高口站?」
「本來叫新高口えき。日本人的張國摘站名,驛站的立台里外驛,念Eki。灣神」
「現在還在?」
「在,鬼傳遙遠的奇選c 博客系统源码深山裡。」
「它怎麼會在那裡?」
「小姐,排除你問我,男孩我問誰?日本人愛在那裡蓋站,被綁百我阿祖管不著,然麼我阿爸管不著,會出現在我管?也是阿里剛收到通知。上級命令我來找妳,山深山內去不去?空警隊的小說現兩直昇機專機直送,可惜沒有飛機餐。張國摘」他乾笑幾聲。
「會不會暈機?」
「我是不會啦。」
「登機要護照嗎?」
「悠遊卡記得儲值,儲多點。」
「要帶什麼?」
「拜託,嘉義而已,保證晚上妳回到台北吃晚飯,不必帶睡衣、牙刷。」
於是賀若芬抓起隨身包包即被推進直昇機,包包很大,裡面裝她平常上課用的教材、筆記本、化妝品、錢包、鑰匙包、手機,看上去以為她要去菜場買一家五口晚餐的材料。
她找手機,陷在包包底層,沾了昨天三明治的蛋黃,但完好,不過僅剩一格電,至於接收中華電信的通訊品質,一格也沒,沒辦法通知母親今晚大概不能回家吃晚飯了。對於五歲以後即沒見過父親的單親女兒,這件事嚴重程度僅次於一年前和有婦之夫的交往。
這種不要臉的男人滿校園都是,該列為慣性詐騙集團,一律關起來終身刑。他老婆聽到消息從美國趕回來,男人馬上變成龜孫子德性。對不起妳,若芬,為了孩子不能不選擇她,下輩子還妳。基础班程序源码
下輩子還見他?不會這麼淒慘吧。本來想說,不必下輩子,現在你跪我磕三個頭。開口的氣力也沒,自認風流瀟灑的男人,流的眼淚比狗的口水還多。
不僅沒飛機餐,也沒有空服員,夾在兩名警察中間,聞到汗水、香菸、牙周病混合的氣味,前面的飛行員不用溫柔的國台英客語請她束緊安全帶,他用喊的:「坐穩。」
晃動中直昇機離地。駕駛換成較親切的聲音:「塔台,洞么拐起飛,由松山前往嘉義阿里山,Over。」
總算明白目的地是阿里山。
一早本來忙著出門去學校,手機響。她從不回應沒名字的號碼,這天意外的點下通話鍵。陌生男人:「賀小姐嗎,我在樓下。」
「在我家樓下幹麼?當心我報警。」
門外站著一名用鞋尖設法將菸蒂塞進水溝蓋縫隙內的中年男子,他拿出服務證:「請跟我走一趟。」
男子遞來手機,傳出研究所時期黃老師沙啞的客家口音:「若芬呀,跟嚴警官去一趟,事情看來挺嚴重,妳幫他們忙,那些男人不知道怎麼對待小朋友。」
眼前看起來更像流氓的男子是嚴警官,不解釋,不說明即打開車門,賀若芬便不明就裡坐上警車、坐進直昇機,並且了解警用直昇機和飛日本的觀光客機徹底不同,機艙不隔音,螺旋漿吵得頭痛。這時她又想到,早上忘記吃維他命C,藥片仍在餐桌上,會被老媽念死。在賀媽媽的愛心下,賀若芬每天得早晚吃不同的維他命,永保健康美麗,搜片系统源码設法於三十五歲前找到結婚的對象。
賀媽媽說:什麼不好當,當人家小三,快,找個看起來像樣的就好,讓妳將功贖罪。外婆沒那麼樂觀,她說:贖什麼罪?三十五歲前嫁出去,算亡羊補牢。
近半年來,這天是賀若芬接觸男人最多的一次,整架直昇機僅她一個女人。
旁邊男子遞兩顆口香糖進她手掌,他洗過手沒有?
耳邊響起老媽的聲音:妳就是挑剔!
林務局的阿里山森林火車以嘉義車站為出發點,九拐十八彎經過奮起湖到阿里山火車站。高中畢業旅行去過,從阿里山站換乘支線,往北為神木線,到達神木站,那裡有兩條巨木群棧道,散步其中能享受芬多精——芬多精和洗衣精的差別,老媽知道。
往東為沼平線,於沼平站往北可以接已廢線的眠月支線,於塔山山腳折而往南則達祝山站,天不亮穿上羽絨外套擠在人堆裡看日出的地方。記得導遊一再要她買檜木精油,有緩和心境、抒解壓力、消除疲勞的功能,被推銷買了兩瓶,回家老媽罵:妳買這個回來做什麼,高山茶呢?檜木精油與高山茶的差別,更只有老媽知道。
「所以我們去看日出?」賀若芬透過橫在嘴前的麥克風問。
「沒那麼好命,」大家喚他Entotsu的嚴警官打著呵欠回答。
「晚上住哪裡,阿里山賓館?」
Entotsu誇張大笑,笑得機艙內的汽油味快被檳榔味蓋過,賀若芬馬上聯想到檜木精油,艙內的男人絕對需要。
「阿里山賓館一晚快一萬咧,住我們的派出所也不錯,拘留室鐵窗外面都是楓葉,快紅了,要是等賞楓,還有一兩個星期,妳可以住久一點,警政署招待,零风险指标源码免錢。」
「為什麼他們叫你Entotsu?」
「日文,煙突,煙囪的意思。」
「為什麼日文,你日本人?」
煙突又笑,戴耳罩的其他人跟著笑。
「他一天兩包菸,和煙囪同款。」駕駛替他回答。
「為什麼叫新高口驛?」
「Eki,賀老師,有點氣質,新高口Eki。以前那裡是新高山的登山口。」
「什麼是新高山?」
「就是玉山。」
「我們去玉山?」
「去富士山啦。」
又是一陣笑聲,在執行緊急勤務的直昇機內聽到笑聲是很不容易發生的事。賀若芬調整耳罩,決定專心看窗外風景。上帝設計男人時究竟出了什麼錯?
老媽天天掛在嘴邊的話:「男人,沒救了。」下一句她這麼教育女兒:「快去找個男人,救一個算一個。」
他們下飛機後搭上等候中的林務局小火車,站在月台上瞄車廂,沒有餐車。已近中午。
經過看日出的祝山觀景台,正午十二點,看不到日出。經過阿里山閣,不是煙突不肯拿警政署預算招待賀若芬的阿里山賓館,至少也是旅館,小而舊,窩在山坳中,價錢大概便宜很多。一群穿拖鞋的男人縮著脖子圍住門外的菸灰筒抽菸,賀若芬想起冰原上對抗大風雪的企鵝。他們絕不是為芬多精而來的。
小火車停在沼平車站,沿途看不到小七或全家,茶葉蛋的幻夢破滅。站前沒有汽車迎接,賀若芬慶幸自己穿球鞋,又恨為什麼不穿防水登山鞋,莫名其妙跟在三名男人身後下了火車,走進窄小又泥濘的鐵軌。
阿里山當地警察比台北來的煙突他們要和善多了,可能才二十歲的叮咚任务平台源码小警員慢下腳步等賀若芬,他關心兼擔心地問:「賀小姐習慣走軌道嗎?」
靠。她肚子裡罵,有哪個台北人天天走軌道上班,怎麼習慣?
「往前大約一千六百公尺,這是水山線,等下會看到水山神木。」
「我不是來看神木的。」
小警員來不及回答,前面的煙突傳來菸味:「小明,賀老師是兒童心理專家,不是植物學家。」
小警員不敢再說話,維持他的體貼伴在賀若芬身旁,擔心她滑倒。賀若芬不客氣直接將大包包往警員肩膀上掛,二十一世紀的男人離紳士的距離愈來愈遠,快差一個光年。
幾年前走過八斗子一段廢棄鐵道,稱作觀光步道,一步踩一塊枕木,萬一踩偏說不定扭到腳,走這種步道怎麼有心情觀光?
「一千六百公尺沒多遠。」背大包包的小警員說給自己聽,「差不多兩千步,我們走路巡視園區一圈大概一萬二千步。」
聽得出輕視女性的口氣,就像之前那位已婚博士最後的告白:我不能放棄家庭,不能放棄兒女。死王八蛋,他一口沒提被欺騙的老婆。
前一段路還算乾燥,進入樹林深處,樹多且高大,樹蔭下的小徑終年不見陽光,潮溼黏鞋。尚未看到神木先看到前方軌道被台車擋住,圍了一群人,穿警察制服的、穿林務局制服戴工作安全帽的,走近才發現,這麼多男人瞪著一名瘦弱小男孩,他躺在一棟木造山屋門前的長椅上,身體捲成蝦子形狀睡覺,圍他的男人有的一腳踩在椅邊,有的拿錘子,誇張的是竟有人拿電鋸。賀若芬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坐直昇機不看日出來到阿里山。
男孩始終不說話,從警員口中得知,清晨五點二十五分,天微微亮,三名大學生的登山客快走到軌道盡頭,忽然聽到咕咕咕叫聲,一隻鳥低空掠過他們頭頂,以為鳥類攻擊,幾秒鐘後一名小男生竟然從盡頭處的濃霧裡走出來。獨自一人,無大人伴同。
根據大學生的說詞,男孩的腳步踉蹌,頭和衣服沾滿帶著露水的樹葉、芒草,兩腳盡是泥,目光無神,什麼話也不說就躺進他們懷裡。
很重,不像一百五十公分的男孩,可是他明明沒有背包、書包,卻重得兩個人扛著才走到木屋。
大學生沒送男孩下山,男孩不肯,坐在長椅喘氣還是沉思,失魂似的。兩人陪他,另一人跑到接近沼平站的派出所報警,就這樣,先是警員趕抵現場,接著林務局的人也來,六點半,一輛台車載著食物、飲料與露營用的瓦斯爐抵達,他們燒了熱水與泡麵,小男孩吃掉兩碗泡麵,喝了一大杯熱水,不理會警員訊問,躺進長椅就睡著。
本來他們打算抱男孩搭台車回沼平站,說也奇怪,他們無法抱起男孩,無論兩名大漢抬頭、抬腳或四人連椅子一起抬,文風不動,男孩與木頭長椅像釘死在地面,地震也搖不動。
老警員說他以前遇過這種事,廟裡的師公表示當一個人背了陰靈會變得很沉,比兩個大人加在一起更重。
男孩口袋內沒有證件,找到三百六十二元的紙幣和硬幣,一名大學生指認為《鬼滅之刃》裡炭治郎的小玩偶,還有兩張便利店的發票。
派出所上傳訊息至警政署查詢失蹤人口,沒得到線索。一通一通電話打去阿里山鄉各國小,無人失蹤。大學生認為男孩不是當地人,因為他不但穿NIKE球鞋和襪子,襯衫裡的T恤是GAP的,山裡的孩子不來大寫英文字母這套。
發票證實大學生的推理,上面打的是「士林天真門市」。
出診的衛生所醫師與護士檢查熟睡中男孩健康狀況:血壓、呼吸皆正常,心跳慢,一分鐘不到六十下,不過醫生認為無礙健康,初步猜測可能太累,睡得太熟。這點其他人也看得出來,捧場地發出恍然大悟的「喔」。男孩鞋襪沾了泥水與草屑,走了不少路,不是鋪柏油的路,泥土與積水的山路。
不能讓男孩這樣睡下去,除了林務局調動電鋸打算對木椅動手外,上級從台北調來負責兒童失蹤的刑警與兒童心理專家。另由嘉義縣局派出一組警員往深山搜索,說不定尚有其他兒童仍在山裡。
當賀若芬看到長椅上的男孩時,煙突攜帶的衛星電話響了,他聽了電話,嚴肅地對除了賀若芬之外的其他男人說,台北找到男孩書包,淡水線乘客撿到,送至捷運中山站服務處,從繫在背帶上的學生證和悠遊卡來看,男孩名叫林旻求。拿手機比對熟睡的男童,傳來的照片與長椅上男孩長相一樣,煙突肯定地回報:「長官,是林旻求,Over。」
林旻求,有意思的名字。旻指的是秋天的天空,這時阿里山雖尚未見到滿山紅葉,但已開始變色。尋求秋天的男孩來到台灣最早變紅的山區之一,是否代表什麼意義?
他家住在士林的文林路,就讀士林國小六年級,放學走路回家大約十分鐘,為什麼搭捷運?
更令警方不解的,林旻求於三天前放學後未回家,他的父親當晚即報案,鍵入失蹤資料的警員幾乎以祖宗十八代累積的信用發誓說他確實做了筆錄,上傳到警政署通報網路,電腦裡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條報告。
根據林旻求平常放學就回家的規律動線,警方不排除他被綁架,不然怎麼會出現在兩百公里外阿里山深山內?話說回來,匪徒綁他到阿里山做什麼?怕台北小男孩天天吸廢氣影響呼吸器官正常發育,急著讓他吸芬多精?
林旻求父親在電子公司上班,不是台積電或廣達電,一家生產筆電散熱器零件的未上市小廠商,祖父不住豪宅,祖母沒有台塑的股票。母親是全聯超商天母店的店長,夫妻恩愛,當她喊「請支援收銀」,林爸爸就得提著超時工作的勞累兩腿爬出沙發到廚房幫忙洗碗。若計較林旻求有什麼值得綁架的地方,他是獨子而已。林家夫妻愛死兒子,不過絕對拿不出超過一百萬的現金。
林家不曾接到勒贖電話,他們家壓根未裝市話。
煙突正和台北的林家夫妻講話:是,林旻求一切平安,沒有外傷,醫生說無大礙,正在睡覺,等他醒來馬上往山下送。賀若芬搶過電話:「我是兒童心理輔導的賀老師,請問你們平常怎麼叫林旻求?旻求?兒子?籃球的球?他喜歡打籃球的關係?不是很多父母叫兒子寶貝?」
煙突翻了翻白眼,他有個十六歲的女兒,兩年前嚴詞禁止煙突再這麼叫她。你再叫我寶貝試試看。青春期的女兒,歹飼。
林旻求蜷縮在長椅內,兩膝頂著胸部,眼珠在眼皮內不停地滾動,鞋底盡是泥,襪子一長一短也沾滿泥水,賀若芬蹲在面前撫摸他汗溼的頭髮。
男孩的父母已由警方專車送往松山機場搭空警隊直昇機趕來,估計兩個小時,煙突指示阿里山派出所去接人,他忙更重要的事,他對電話大吼:「阿里山附近找不到收驚的師公?去嘉義市區找,不肯來?以妨礙公務現行犯逮了,用警車立刻載上山。」
賀若芬一手擱在林旻求額頭,一手握住捏得緊緊的小拳頭,她輕聲說:「小球,我們到家了。」
聽到小球的名字,說也奇怪,林旻求像洩氣的球,肢體頓時放鬆,拳頭也打開,一股淡淡的煙飄出他身體。
男孩開嘴吐出好長一口大氣。
「小球,我是賀老師,我帶你下山。」
林旻求睜開眼,在賀若芬扶持下坐直身子。
「我回家了?」
「你爸媽馬上來。」
「這裡是哪裡?」
「不記得怎麼到這裡?」
穿制服與不穿制服的男人個個面露喜色,煙突走來,語氣透著尊敬:「賀老師辛苦,請妳和林旻求坐台車,林務局的人先送你們回沼平。」
他轉而對林旻求:「哈囉小球,我是刑警嚴北北,派出所的所長煮了豬腳麵線等你們,他的麵線嘉義第一名,不好吃你可以吐他槽,不算汙辱公務人員。」
他自嗨地笑兩聲。
台車由兩名男人推了幾公尺,一人跳上車尾抓住煞車的長桿子,賀若芬與林旻求握著車前的橫桿,接近中午的陽光穿過枝葉灑在他們臉上,一隻不知什麼種類的飛鳥掠過車子鑽進前面樹叢。
「褐林鴞。」小球喊。
「什麼?」
「一種貓頭鷹,我們學校的影片上有,牠帶我走出森林。」
賀若芬找不到褐林鴞的影子,她對貓頭鷹也有點得自國家地理頻道的知識,貓頭鷹夜間活動,白天不出來。
「是眼睛像戴了黑框眼鏡的褐林鴞?」
「對,吸血鬼的眼睛。」
沒錯,小球看到的真是褐林鴞。牠帶小球出森林?這孩子三天內究竟經歷了什麼?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台灣神鬼傳奇:太子與鐵道上的男孩》,鏡文學出版
作者:張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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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漸漸陷入超自然的泥沼當中,煙突發現韓希元的身分有所隱瞞,案情可能一開始就和他有關。
「穿黃袍戴金冠的小孩子跑過去,我追,追不上,他停下來等我,我再追。不論我怎麼追總追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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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太子震怒,還是祂惹到了誰?
「對方也三頭六臂,和三太子一樣。」
難道神明也有真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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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