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尼爾.佩爾特(Neil Peart)
第一章 自我放逐
我精疲力竭,孤魂敢停敢給悵然若失,騎士騎著飛回了多倫多,摩托在那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車全在家人和朋友的神貫時間思考幫助下把房子整理好準備出售。之後,注不自己项目平台源码便離開了湖邊的留太房子,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孤魂敢停敢給在她去世前,騎士騎著賈姬給了我一個建議,摩托她說:「哦,車全你就騎著你的神貫時間思考摩托車去旅行吧。」但在那時,注不自己我根本無法想像我可以這樣做。留太然而隨著那個黑暗的孤魂敢停敢給夏天,漫長而空虛的日日夜夜慢慢過去,旅行這件事開始顯得是唯一要做的事。
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讓生活繼續下去的理由;我對生活、工作或外面的世界都不感興趣,但我不像賈姬,她是如此等待著她的死亡,而我似乎被某種生存本能所武裝著,某種內心的直覺堅持著「事情總會過去」的信念。由於性格上的某種優點(或缺陷),我似乎從來沒有質疑過「為什麼」我應該活下去,而是想著要「如何」存活——儘管這在當時肯定是一個需要處理的大問題。
我記得我曾經思考過「怎麼會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撐過去?如果他們做到了,那麼活下來的人,之後會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但在那段悲傷、難過、惆悵和完全絕望的黑暗時期,心裡隱約有某種難以言明的情緒讓我繼續撐下去。總覺得事情總會過去。
又或者它更像摩門教婦女的說法:「我活著的唯一原因是我不能死。」
無論如何,我現在正騎著摩托車出發,試圖弄清楚我將成為什麼樣的人,以及我未來的世界會是什麼樣。上路的第一天,當我沿著雨後的公路向北穿過魁北克的岩質地區,我搖搖欲墜的決心受到幾次考驗。當穿梭在載運木材的波段强弱指标源码卡車所賤起的片片水花中,試圖尋找超車的機會時,我緊張得發抖。不止一次我想過要放棄,「我這是在幹嘛?這一點都不好玩。而且我不認為我現在夠堅強到可以處理這個問題。為什麼不轉身回到湖邊的房子裡,在那裡多待一會兒?」
但是不行。那也將是一條危險的道路。
當我有考慮回頭的念頭時,是心裡的另一個聲音讓我繼續騎行——「然後呢?」一個多月來,我試著獨自在小屋那裡生活,偶爾有朋友來訪幫助我走出自己的陰影,我仍然感覺到自己開始滑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各種興奮劑和抗憂鬱藥可以幫助我度過白天和夜晚,但正如我最近寫給一個朋友的信中所說:「這可以是暫時的逃避,但這不是一種生活。」
我已經嘗試了隱居式的生活,現在是時候嘗試吉普賽式的生活了。我試著不去想如果這也行不通我會怎麼做。
一直以來旅行對我來說或多或少可以被視為一種常態。不僅是過去幾年在匆促樂團中作為巡迴演出音樂家的工作需求,而且也是對這一切的一種逃避。在巡迴演唱會的空檔,我曾在中國、非洲、歐洲和北美的道路上旅行,一開始是騎自行車,後來是騎摩托車,這種自在的旅行激發了我的想像力,讓我感到好奇和挑戰。
打從最一開始的旅途起,過程中的每一天我都寫日記,然後回家後用這些日記來鍛煉我對寫散文的興趣,嘗試用不同的方法講述一個旅行的故事。我對寫作的興趣是從幫樂隊寫歌詞開始的,從原本寫信的興趣發展成對在紙上串起文字的重度熱愛。我透過講述旅途中的故事繼續鍛鍊我的寫作能力,也會列印些出來分享給朋友和途中遇到的旅行同好。一直到以這樣私人的方式印製了五本遊記後,我終於覺得是時候可以正式出版了,並在一九九六年,出版了《蒙面騎士》講述在西非騎自行車的pad手势缩放源码故事。
但最近,除了給遠方的朋友寫了幾封信外,我沒有再寫任何作品。但在倫敦停留期間,創傷諮詢師黛博拉博士鼓勵我開始每天寫「給賽琳娜的信」作為日記,事實證明這是很好的一種治療方式。在這次試探性地開始一種新的旅行(有目的但無目的地)時,我懷疑自己是否還會有如昔日記錄所見所感的動力,或者是否有將這次悲傷的旅程寫成書的野心,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了一個黑色的小筆記本,第一天我做了一個實驗性的記錄。
〔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日〕
啊!又冷又濕。在魁北克的凱迪拉克吃了午餐。大雨持續了幾個小時,交通出乎意料的繁忙。卡車在水霧中呼嘯而過。風景黑暗、潮濕、陰沉——像我一樣。加拿大地盾被大量砍伐,偶爾有湖泊被淹沒或乾枯,瓦爾多爾和諾蘭達周圍有著礦場和工廠。今天早晨,氣溫幾乎不到攝氏十度,現在也好不到哪裡。
當我進入安大略省時,雨終於停了下來,但天氣仍然很冷,我最後在科克倫的北方萊茲汽車旅館停歇,對於這種天氣來說,八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已經足夠。我從我的小酒壺裡倒了一杯麥卡倫酒到一個塑膠杯裡,當我把濕漉漉的騎行裝備掛在房間裡的時候,我感受到屋內的溫暖。
站在蓮蓬頭下淋浴時,腦中想到了科克倫,這個座落於安大略省北端,與世隔絕的城鎮。腦海中清晰地想起了樂隊在七○年代中世紀時期在那裡舉行的一場音樂會。從溫尼伯開了一整夜的框架源码很秀車,在稀稀落落的掌聲中,我們表演結束便離開了舞台,本想今天就這樣了。然而當我們抵達更衣室時,一個矮小的贊助商、被喚作「大塊頭」的法裔加拿大人跑了進來,對我們沒有進行安可的演出感到不安。他說經紀人向他保證我們會演出。
我們抗議說安可曲通常是指觀眾要求再唱一首歌,而那天晚上沒有任何反應表明有這種願望。大塊頭變得更加心煩意亂,用他濃重的口音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匆促樂團會這樣對我!」我們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聳了聳肩,然後回到了舞台上。觀眾靜靜地等待著,我們又演奏了一首歌,然後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沒有人顯得特別興奮,但每個人似乎又顯得很滿意。我們知道,鎮上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們拿了多少酬勞(可能是一千美元),而且經紀人已經答應給大塊頭一首安可曲。收拾好裝備裝進卡車後,樂隊和工作人員總共七個人擠進一輛租來的旅行車,我們連夜開回了多倫多。
科克倫。大塊頭。鬼魂。
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很遙遠,很久以前,是另一個生活的一部分。就在經歷了第一次的傷痛之後,我就沒了繼續參與樂團的熱誠。在賽琳娜葬禮的那天,我告訴我在匆促樂團的夥伴們——蓋迪和艾力克斯(大家都哭了)——應該「讓我退休了」。我並不擔心是否負擔得起不再工作之後的生活;我現在無暇顧及這個問題。經過二十三年的相處,蓋迪和艾力克斯在我遭遇一連串不幸事件中,始終對我無時無刻的關懷和照顧。當然,他們對我想做的社交直播平台源码任何事情都給予支持和理解。而現在我正努力背負著另一個難以忍受的悲劇重擔時,我更沒有理由關心未來——我甚至不知道是否還有未來。
當然,我對打鼓或為搖滾歌曲寫歌詞沒有興趣。在我的世界崩潰的那晚之前,我一直在寫一本關於我在匆促巡演——《回聲測試》——剛剛結束後,和我的朋友布魯特斯一起騎摩托車冒險的書,而現在我無法想像繼續完成這本書。
在科克倫的那個晚上,我坐在北方萊茲餐廳吃完炸醃魚(通常是最美味的淡水魚,但不是這個物種)時,我再次埋首於日記筆記裡。除了我,餐廳裡唯一的顧客是兩對退休夫婦,我聽到他們驚嘆地發現彼此來自安大略省的兩個城鎮,布蘭特福德和彼得伯勒,相距只有兩小時的車程。其中一位女士甚至感動地說:「世界真小。」
其中一位男士還試圖向單獨用餐的我進行些社交,他靠向我說:「你那邊太安靜了。」
我嚇了一跳,我的腦海中跳出十幾種可能的對話,都是一些實話,但有些會是真正的對話終結者,讓人無法接話。最後我羞澀地笑了笑,朝我的晚餐點了點頭,然後說:「哦……我很好。」
然後我在日記中寫道:「獨處的危險之一:人們會對你說話,而我寧願當聽眾。」
第二天早上,我繼續向西穿越安大略省,一路上從黎明一直騎到傍晚,中間只暫停加油,偶爾在路邊休息一下,伸伸懶腰,抽根菸。就這樣一直向前騎,我不敢停留太久,不敢給自己時間思考。騎著摩托車,全神貫注,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不斷變化的道路和路上其他車輛上;這足以讓我的小腦袋忙個不停。
就在這種穩定震動的頻率中,加上偶爾的顛簸和彎道,以及一里路又一里路地騎著,一小時又一小時的前進,我的心也隨之安定。
在那年夏天之初,我思考著自己這飽受摧殘的生命殘骸時,確定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護體內的一種本能,一種微弱的生命力,和一種勉強支撐下去的精神。就像我用雙手捧著一根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在接下來的信中,我開始把這個殘餘的火花稱作「內在的小孩」,而我當務之急便是盡可能地呵護這個小孩。
然而,我這內在的小孩並沒有感到快樂,心中有很多的怨懟。但正如每個父母所了解的,如果你把一個不安的孩子帶出去兜風,孩子不安的情緒很快被安撫。我已經了解到,我悲傷的靈魂也可以藉由同樣的方式通過律動得到撫慰,所以我決定踏上這段未知的旅程,帶著我的殘弱的內在小孩去兜風。
當我從多倫多來到魁北克之際,我正處在失去一切、對周遭的世界沒有什麼興趣的時候。我沒什麼喜歡的,沒什麼關心的,也不想做什麼。某天下午我坐在碼頭上,一手拿著一杯麥卡倫酒,一手拿著一根菸,第一次看到可能的轉機出現了。
在閃閃發光的湖的遠端,靠近其中一個島嶼之處,我的眼睛緊緊盯著伸出水面的兩塊楔形石。這兩塊石頭一直讓我想起一對互相凝視的鴨子,而那天不知怎麼的,我心裡那幼小的靈魂決定幫它們注入意義。一個聲音在我腦子裡說:「你知道,我還是喜歡那兩塊石頭。」
認知到這一點後,我揚了揚眉。我意識到:我確實對某些東西還是感興趣的;因此,從那對岩石開始打造一個新的世界。這將是一個我心裡那內在的小孩可以忍受的世界,一個包括所有發生的可能性的世界,它將會是和我從前生活的世界非常不同。然而,我依著這動力開始移動,現在則向西行,我也開始對我周圍的風景作出反應,尼皮貢湖和蘇必略湖北岸周圍的崎嶇懸崖和森林。
即使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從這些風景的輝煌中找到快樂,我至少又產生了共鳴,感受到了我周圍的美,並對地圖上的下一個可能的風景感到好奇。
然而正當我沿著地圖一路往前騎行時,所有的寧靜、思想和我的內在音樂突然被一種難聽至極的聲音打斷了。即使塞著耳塞、戴著頭盔,聽著吵雜的風聲,也不會錯過那響亮的電子呼嘯聲,我的眼睛瞟向後照鏡,看到的是警車持續閃爍的紅藍燈光。我咒罵著,把車停在路邊,跨在車上。警官走到我身邊伸出手說:「麻煩交出你的雷達測速器。」
我心裡也有些慌張,辯駁地說:「這應該是無法探測到的!」
他搖搖頭,「這種說詞不能用來逃避罰責,應該有人管管了。我知道這曾是『無法探測』的,因為它發出了一個奇怪的信號妨礙探測。」
真是該死。然而更糟的是,當他翻看我的安大略省駕照時,我看到他的頭稍微向上抽動了一下,然後靠近了一些。他窺視我安全帽中的臉,露出笑容。
「你是個音樂家?」
我在心裡再次快速的瀏覽應對指南 ,試著找個真實的迴避答案(不過,當你面對的是一個身上帶著槍、穿著制服的警察時,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最終我喃喃自語道:「嗯……不再是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看了看我的保險和登記證。 「不過,你以前是個音樂家?」
「嗯……幾年前。」
他繼續說起他以前住在多倫多的某個地方,顯然的他認為那個地方對於音樂家來講,有某種意義。不過,我還在想著從答案庫裡找出其他的回答。
「我曾經做過很多事。」
最近我曾給一個朋友寫信,「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在做什麼,或者我應該做什麼。」時間會證明一切,我只能希望如果時間是偉大的治癒者,那麼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盡量無痛地「讓它過去」,盡量減少自我毀滅的衝動,並暫時遠離湖邊的房子。
讓時間過去。帶著我心中的內在小孩去旅行。
警察寫完了我的罰單,我就繼續我的旅程。
道路向我展開,
原來的東西已經消失,
道路在我面前展開,
我繼續騎行。
這次,該我上路了。〈騎行〉,一九九六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孤魂騎士(隨書附82 x 57公分美加墨地圖)》,好人出版
作者:尼爾.佩爾特(Neil Peart)
譯者:吳靜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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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歷史上最成功的搖滾樂團Rush的傳奇鼓手兼詞曲創作人
尼爾.佩爾特
堅持哲學人生,盡情享受孤獨的旅行回憶錄
熟悉搖滾樂的讀者應該對加拿大搖滾樂團Rush以及鼓手尼爾.佩爾特不陌生,他入選「現代鼓手名人堂」、被《當代鼓手》、《鼓手世界》讀者票選最佳鼓手第一名,公認是當今最偉大的鼓手之一。尼爾.佩爾特一直被認為是搖滾音樂舞台上最有天賦的鼓手之一,對於一代又一代的搖滾歌迷來說,他是一個打擊樂之神。
一九九七年,住在魁北克的尼爾與妻子賈姬與正要回到多倫多就讀大學的女兒賽琳娜告別。然而直到夜幕降臨,應該已回到學校的女兒卻遲遲沒有打電話報平安。幾個小時後,當地的警方前來告知女兒車禍喪生的厄耗。尼爾與賈姬的生活頓時天崩地裂,但這只是第一個不幸。傷心欲絕的賈姬不久後即被診斷出癌症,一心求死的她在十個月後隨女兒而去。
在十個月的時間裡,尼爾.佩爾特遭受了巨大的家庭變故,以至於讓他成為一個幽靈——形體上是一個人,但內心空洞,什麼都沒有。
沒有希望,沒有意義,沒有信仰,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慾望。悲劇發生一年後,尼爾在生命和自己的死亡之間做出選擇。最後,他騎上他的BMW摩托車,在接下來的十四個月裡,騎行了八萬八千公里,尋找活下去的理由。在逃亡、流放和探索的旅程中,他從魁北克到阿拉斯加,沿著加拿大和美國海岸和西部地區,到墨西哥和貝里斯,最後回到魁北克。在「療癒之路」上,尼爾在日記中記錄了他在悲傷/治癒過程中的進展和挫折,以及不斷憶起失去摯愛的痛苦。
有一些人確實說過他們羨慕我,雖然大多是陌生人,我不覺得你會那麼膚淺或只關心自己。他們覺得我這樣看起來比任何人都渴望的自由還更自由。然而,這更像是「絕望的逃亡」,而我給自己的另一個名字是「孤魂騎士」。我是一個鬼魂,我也帶著一些鬼魂同行,我在一個不太真實的世界裡騎行。但只要我繼續前進,我就沒事。
尼爾是加拿大傳奇搖滾樂團Rush的鼓手,早在這一切不幸發生之前已是一位名人,在樂界享有盛譽,並且因其樂團的成就獲得加拿大平民的最高榮譽「加拿大勳章」。他一生閱讀甚豐,文筆暢達,不僅是Rush樂團主要的作詞人,本身也出過許多文學作品。
在尼爾的真摯書寫中,他一路跟隨著眾多文學巨擘的作品與足跡,寫下了加美墨的人文風情與地理景觀,以及他與親友遭逢生命巨變的失落與困頓。翻開本書踏上尼爾的療癒之旅,感受一縷遺世的孤魂,如何在天地之間從破碎的生命中重建力量找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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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潘柏翰